沈清许

【燕芳】假戏真做之为情所伤（三）

#燕芳，假结婚真鸳鸯之为情所伤

#论李将军宴上受伤为哪般

#沈清许

狄公与元芳早朝未归，狄春回来递了话，说是圣上有要事嘱托。如燕应下，将备好的早饭温在火上，难得闲散地在府中游荡。

“这是李夫人。”门僮引来一个面生的小厮，对如燕行礼，“此人自称是杜大人遣来，送要紧的东西给二位大人。”

如燕端着夫人的姿态，问询几声后，接过了两封大红色的喜帖，又好生着人把杜家小厮送走，这才把两封喜帖送进书房。

二人一道回府，面色有些沉重，武皇交办之事并不难办，只是颇为不合素来的行事之风。然天子令下，无法推脱，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，长长叹了口气。

案上放了两封喜帖，写明杜大人之子三月初八大婚，特请二位赏光驾临。元芳的脸色更阴沉几分，随手丢在一边并不打算赴宴：“人情世故迎来送往的，有什么意思。”

狄公打开喜帖，重重一叹：“这喜酒，我们是非吃不可了。”

杜家本不是高门大户，却连着武氏旁支，也因着如此，在朝堂之中混了个官职。平日里尤爱攀亲交友，打着皇亲的幌子，许多人敢怒不敢言。此时帖子下到狄府，本来由李将军出面以公务之名搪塞过去便罢了，偏生是如燕接了，再推脱便不合情理。

既要成行，二人便商议着带上如燕，也好再将成婚之事在圣上跟前做实一重。

“我也去？”如燕眨眨眼，有些不知所措，看二人不像玩笑的意思，又问一句，“为什么？”

元芳把手中喜帖递给她，颇为无奈补了一句：“难道你没打开看过吗？”

如燕摇摇头，打开喜帖，把繁重的套话都略去，看清“携亲眷”三个字，也只好认命了。

三人一行至杜府门口，遥遥便有人迎上前来，狄公与元芳递去喜帖与礼单，由人引了入席。

嘉礼既成，宾主尽欢。新郎举杯敬酒，众人起身各自回敬，如燕随众落座，酒杯却被元芳不动声色夺了去，把杯中酒倒在自己杯子里。

如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，他却并无表示，连句话也没有，只是后续敬酒之后都被他挡了去。如燕挑挑眉，唇角漾出极淡的笑意。

酒过三巡，菜过五味，案上杯盘狼藉，宴上之人半数已然大醉，各自起身告离，便要打道回府了。狄公此处被杜大人绊住脚，他许是醉了，絮絮不停，狄公也只好驻足，随意应和几句。

“住口！”

席上不剩几人，各自三两成群叙话，多有交头接耳之势，一声断喝颇为惊人，杯盘落地碎瓷乱飞，破碎之声甚为扎耳，众人皆探头去瞧。

杜大人酒醒大半，急忙赶去劝和，但二人还是推搡起来。狄公站在原地，没有要走的意思，似笑非笑看着几人拉扯。朝中局势盘根错节，也许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就有着意想不到的利益纠葛，那二人酒话带着真话含含糊糊吐出不少东西，旁边几人窃窃私语偶有指指点点，狄公只是看着。

摔砸之声还在继续，和稀泥的几个人说不完的好话，收效甚微。元芳凝视混乱场面不为所动，却在下一刻一把拉开如燕，瓷片在他额角炸开，顷刻血流如注。

“元芳！”所有声音戛然而止，罪魁祸首早已悄悄遁去，杜家慌忙取来药物纱布包扎伤口，连连道歉。

如燕对他们的反应有些不解，似乎是有些窃喜，又有些不悦，她猜不透二人的想法，只看出他们不打算多留了，于是三人一道匆匆回府。

狄公径直去了书房，说要拟一份要紧公文。

如燕跟着李将军回了偏房，挑起灯火帮他重新处理伤口。匆忙包扎的并不算仔细，掀开时血液已透过几层纱布，药粉多数没有洒在伤处，需要清洗了再上药。

“为什么？”如燕把毛巾打湿，极小心地去擦拭伤口四周，细眉拧成一团，仿佛吃痛的是她。

李将军一动不动，宛如没有痛觉，淡淡回了一句：“什么为什么？”

“为什么挡了那一下？”元芳听见这句话，很吃惊似的微微偏头，伤口正撞上毛巾，如燕慌忙撤了手。他只皱了一下眉，颇为惊诧反问：“这件事还需要为什么？”

毛巾被丢进水盆，如燕定一定神，打开药瓶小心凑近伤口，白色粉末细细洒在伤处，一丝不差。“这一击打在额角，你难道没有想过，以我所站的位置，也许根本就伤不到我？”

“我从来不赌运气。”元芳端坐，合目养神，任她把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。如燕靠近时尚能嗅到微微的酒气，掺杂着药粉的味道让她有些心神不宁，她小心剪开纱布，扎成稳妥的结。

李将军听见门响后才睁开眼睛，对着跳跃的灯火若有所思，末了摸一摸额上伤处，有些后怕地舒了一口气。

如燕一路丢了魂一般回了房间，连换下来的纱布也忘了丢弃，她把带血的纱布叠了又叠，捆成四方的一块，密密匝匝地好像把自己的心缚住了。

翌日上朝，狄仁杰上折奏明李元芳因伤告假一事，武皇翻看奏折许久，以语焉不详为名，留狄仁杰叙话。

“怀英，李元芳受伤一事，可是真的？”武皇朱批落在昨夜宴请境况，狄公将官员交接往来及醉酒争执写得极尽详细。

“回陛下，臣不敢欺君。”狄公拱手，恭敬答话。

武皇合上奏折，抬眼打量阶下的臣子：“朕亲封的检校千牛卫大将军，昨夜在席上，竟被一杯盏所伤，这是何故啊？”

“争执之时不免动手，李将军为保护夫人，这才……”

“老狐狸，亏你想得出。”

不过三日，杜氏抄家，牵连甚广，朝中一片哗然。京另有一桩轶事传得沸沸扬扬：武功盖世的李将军，因保护夫人而被杯盏伤了额角，告假半月未曾上朝。

两桩事各传各的，无一人察觉其中关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