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许

历嬛（生辰）

#历嬛，四月十七（阴历）是嬛嬛的生辰

#沈清许

暮春之后便是入夏，御花园的颜色渐渐少了，反倒是叶子郁郁葱葱。时至今日还在国丧期间，后宫众人颇为收敛，连互相走动都有意克制，更何况赏花看景。

甄嬛在凉亭中一待便是半日，只有槿汐陪着，从穿披风到打凉扇，日子一天天热了起来。这地界清静，又装了许多的回忆，她只坐着，便能看见无数的故人涌来。

宫人偶有议论，也只是传太后娘娘思念先帝，故而长长久久地独自待着。

皇帝自然知道此事，也猜到了甄嬛的心思。御花园中百花竞艳，开了又谢，甄嬛也曾是其中一枝。牡丹是皇后，芍药是华妃，菊花是惠妃，合欢是宁太嫔，梅花是不曾谋面的嫡母皇太后，海棠是当今唯一的太后。而今百花落尽，甄嬛大抵是触景伤情了。

“想些法子，让太后欢喜，朕有重赏。”皇帝的批文尚因丧期而是蓝色，身侧人欲言又止，被皇帝一眼看穿，“朕以仁孝治天下，为先帝守孝固然是重中之重，然生者如斯，孝敬太后也是应当的，只要不出格就好。”

宫人应声而退，皇帝独自批阅奏折，目光落在上书的日期，微微一顿，而后把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推至一旁，有些心绪不宁。

皇帝已经记不得那些风筝和荷花到底是他听了太多次刻进了记忆中，还是真的亲眼所见了。那年的生辰，太后还是莞嫔，位份不高但那份短暂的欢喜是真的。他瞧着自己两手空空，才知道，如今他是天下最富有也是最一无所有之人。

四月十七那日，慈宁宫照旧是冷冷清清的，敬贵太妃带着胧月同欣太嫔过来略坐了坐，心照不宣地留下了些“小物件”，接着是皇后与娴妃过来拜见，也送了些不甚华丽却精巧费心的寿礼。灵犀过来口齿伶俐地拜了寿，甄嬛笑过之后更有几分落寞。

傍晚时分慎郡王福晋自偏门悄悄而入，同甄嬛说了好一会儿话，至夜色浓时才又悄悄离开。

堂中归于寂静后，甄嬛的欢喜仍有余韵未散，颇有兴致摆弄起送来的礼物，槿汐上前奉茶，忍不住跟着畅快，轻轻感叹一句：“娘娘今日生辰，难得见见家人，真是欢喜得很呢。”

甄嬛抿了口热茶，忽然道：“再沏一杯来。”

槿汐会意，不多时又端来一杯茶，而后悄悄退下。

皇帝独自前来，提着一个红木食盒，搁下后才叩拜甄嬛：“儿臣给皇额娘请安，愿皇额娘岁岁称意，永享安康。”

“皇帝有心了。”甄嬛虚应了一句，自然知道是他的安排，只是到底没见了弘曕，心中闷闷的又不好再提，只好转向食盒问人，“这是什么？”

皇帝打开食盒，端出一碟点心来，低头似有愧疚之意：“孝期不得宴饮，儿臣也只好遵从老祖宗的规矩，便用点心来做寿礼。”

甄嬛捏来一块入口，眼泪便涌了出来，藕粉桂花糖糕甜而不腻，正是眉姐姐在时常做的味道。皇帝小心把糕点往她跟前推一推：“儿臣寻了旧时的宫人，这才勉强做出来，不及惠贵太妃的手艺。”

二人沉默许久，才有一声叹息传来，甄嬛苦笑着摇摇头：“哀家斗了一辈子，想要保护的人却难以留住，如今只身在深宫中，有什么意思。”

皇帝惊慌的眼神并没有被甄嬛看到，他攥紧龙袍一角克制了许久，有些恼怒地回话：“是儿臣无能，不能让皇额娘顺心遂意。”

丝帕擦拭过指尖后被放在一旁，甄嬛颇有深意看了看在自己跟前躬身回话的九五之尊：“皇帝是一国之君，怎会无能？哀家的儿子，是天下最德才兼备之人。”

“皇额娘所言极是。”

“藕粉桂花糖糕滋味不错，皇帝教与慈宁宫的小厨房，免得哀家时时念着。”

皇帝抬眼盯着甄嬛，斟酌着字句回话：“倒不如儿臣做了送来，也是一片孝心。”

“好。”

end